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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一十六章抽絲剝繭

 「十娘？」姜婆子頗為驚訝的問了一聲，然後說道：」世子妃怎麼會想到她是瘦馬呢？這個十娘是咱們土生土長的京都城外農莊上的人，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，她家兄弟姐妹眾多，前些年大旱，地裡莊稼顆粒無收，沒有辦法就把十娘的姐姐三娘給賣到了大戶人家做奴婢，誰知道送進去沒兩年就死了，可是簽了死契那也是沒有辦法，那戶人家連個喪葬費都沒給。去年的時候莊子上招了蝗災，一大家子人眼看就要餓死了，十娘的娘就找到了我，希望我可以把她們的女兒給賣到好一點的人家去，也免得跟大女兒死得那麼慘。

    本是不打算再賣孩子的，可是底下那幾個弟弟，整天餓得嗷嗷的哭，做爹娘的哪裡能真的忍得下去，可是又想起三娘死的太冤屈了，又不想讓十娘再走那條路，後來還是十娘自己看到弟弟妹妹可憐，主動地說出來把自己賣了的。

    她娘這才找上了我，我和她娘也是薄有交情，她家的情況又慘，我可沒有賺一分銀子。按照行規來說，我買人一般要花十五兩左右，賣人的話在三十兩左右，可是我給了她娘整整三十兩銀子，一分利錢也沒取。」

    這個答案讓天然很是吃驚，正想要開口問話，只聽姜婆子又說道：「在京都是個富貴地，都是有權有勢的，哪一年京都裡不抬出幾十具ㄚ頭的屍體．甚至有的是一屍兩命的，別人不知道，可是咱們這些做人牙子的是最清楚的。

    並肩王府雖然是眾位勳貴中最有權勢的，可是每一年府上的ㄚ鬟變動卻是最少的，當然不是沒有，但是比起別家來，已經是很好的了，所以一聽到並肩王府要買人，十娘她娘這才找上了我。」

」你和十娘家走動的勤嗎？」天然皺著眉頭問道，總覺得有點不對勁，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那裡不對勁。

    「頭七八年走動得勤，但是後來為了養家餬口，我得到處去相人買人，一年倒有大半年不在家，慢慢地走動的就少了。」姜婆子據實以答。

    天然低頭沉思，許久又問道：「是十娘她娘親自找的你？」

    「是。」姜婆子應道。

    「十娘她娘是怎麼知道千禧居出缺的？」天然的聲音漸漸的凌厲起來，眼睛中也帶出了一絲絲凌厲姜婆子還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，一時間反而答不上未了，許久才回道：」這個老奴還真不知道。」

    話雖這樣說，可是身體卻微微的顫抖起來，姜婆子知道，自己這次著了人家得道，給千禧居送進來的人都是別有用心的，難不成這個十娘……可是不會啊……

」姜婆子，我不說你也知道，我如今懷了身孕，可是院子裡這些人依舊亂七八糟的，各種花花腸腸子都有，如今你賣了死契與我，我自然是信得過你，可是我信不過其他人。你幫我辦件事情……」

    天然冷冷的說道，冰冷的聲調讓姜婆子渾身一顫。

    「世子妃您說，只要老奴做的到的，一定會盡力去做。」姜婆子忙說道，口氣中自然而然的就帶了敬畏。

    「你去十娘那裡跟她說說話，問問她一些小時候的事情，看看她回答的和你知道的是不是一樣。

    再問問她有什麼東西捎給她娘沒有，就說你要去看看她娘，順便給她捎過去。」天然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。

    「是，老奴知道該怎麼做了。」姜婆子心裡明白，天然這是在查十娘的底細，不過她有信心，那小ㄚ頭怎麼會是個壞人呢，自己以前的時候可沒少抱了她，給她買過好吃的東西。

    「我是讓你真的去十娘的家一趟，去弄清楚。十娘的娘是怎麼知道千禧居出缺的，這很重!想她一個居住在城外的農婦，平常哪裡有機會進城，她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消息？更何況，千禧居出缺，沈媽媽並沒有大肆宣揚，只是直接找了你，可是別人卻是怎麼知道的？這個問題你就沒有想到嗎？」天然說一句姜婆子的臉就黑一分，到了後來索性直接嚇得跌落在地，一張臉冷汗直冒。

    姜婆子聽天然這麼一說，心裡那真是如同起了驚濤駭浪一般，良久平靜下來，咬著牙說道：「世子妃儘管放心，老奴一定查個清楚，給您個交代。」

    天然點點頭，說道：」有這個決心就好，你要明白．欲速則不達，凡事不要形於色，這樣會容易被人發覺。要保持平常心，不要露出了破綻，又被人算計了去，而且要注意安全，一旦被人發現你起了疑心，不用我說你也知道，玲瓏的死就是前車之鑒。」

    天然不得不細細的叮囑，生怕姜婆子太衝動反而壞了事。姜婆子沒有想到天然到了這個時候首先關心的還是自己的性命，不由得哽咽道：」世子妃放心，老奴這條命，還要留著報恩呢。」

    「你明白就好，如果她家真的有問題，興許能利用這條線找到那個幕後的黑手也不一定，所以你做事的時候，一定要格外的小心，那個幕後的人很狡猾，你只要露出一點大意，興許就會被他察覺，只有留住命，才能為我做事，記住了沒有？」

    姜婆子知道天然這是擔心他的安危，心裡越發的感激了，於是重重的給天然磕了頭，說道：「世子妃放心吧，若是人家問起你來王府做什麼？我就說世子妃懷孕了，身邊的ㄚ頭婆子不夠使喚的，想讓再送幾個進來。」

    天然聞言就笑了，這姜婆子果然是個妙人，真是很聰明啊。她這麼說是為了應付十娘的探問吧。

    看著姜婆子的背影，天然輕歎一口氣，誰活著也不容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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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一十七章談話

  姜婆子出了正屋，被明媚的陽光一照，頓時覺得心裡鬆快了許多，想起剛才天然的話，心裡一陣陣的後怕，頓時對自己的那個老姐妹有了些怨言，這不是要害她嗎？

    華濃遠遠的走了過來，手裡還端著一杯茶，一看到姜婆子走了出來，忙迎了上去，笑著說道：「我這茶可真是晚了，這是要走啊，姜媽媽。」

    「也沒什麼大事，這就要回去了。」姜婆子忙彎腰笑道。

    「我送送您？」華濃做事就要轉身，姜婆子忙一把拉著華濃說道：「哎喲，哪裡敢勞動您啊，您可是世子妃跟前一等一的紅人，您有空的時候幫著我們說兩句好話，}匕什麼都成。」

    華濃一聽這話，心裡就樂了，這姜婆子還真是會演戲，於是就說道：」那好吧，我正好還有事，您慢走。」

    「唉，唉。」姜婆子滿臉笑容的應了，看著華濃進了主屋，這才轉身往外走。尋思著剛才天然的話，眉頭微皺，又拉起身邊的一個小ㄚ頭，笑著說道：「知不知道十娘住在哪裡？」

    「十娘姐姐啊，從這裡往左拐，上了抄手遊廊，再往後一走第三個房間就是了。」小ㄚ頭笑著說道姜婆子眼神一閃，笑嘻嘻的問道：「你和十娘很熟嗎」

    「是啊，十娘姐姐待人可和善了，還經常給我們做些小物件，人可好了。」小ㄚ頭笑著說道，一對眼睛都米成了月牙。

    姜婆子一聽．心裡頓時沉了下去，若是十娘在這個院子裡老老實實的做事，興許沒什麼事，是世子妃多慮了。可是如今聽這小ㄚ頭所言，十娘這是在籠絡人心啊，這可就犯了大忌了。又想起天然對十娘的懷疑，姜婆子心裡越發的沒底了。

    匆匆的謝過那小ㄚ頭，姜婆子按照小ㄚ頭給指的路線，一路尋到了十娘的房間，沒想到她不在，她屋裡的小ㄚ頭說去了針線房。姜婆子又找去了針線房，剛走到針線房外，就聽到裡面傳來細細的說話聲姜婆子下意識的頓住了腳，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：

「柳枝姐，這個花樣子真的很好看啊，若是給小世子爺繡個肚兜一定會很漂亮，世子妃也一定會很高興吧。只是用什麼料子好呢？用純白的湖錦？

    「這你就不懂了，小孩子貼身的衣物最好是用細葛布，柔柔的，還能吸汗，透氣也好。湖錦雖然好，可是太滑了，也不貼身，沒有細葛布舒服。」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，聲音柔柔的，聽上去很是舒服。

    「柳枝姐，你懂得真多，我就不知道這些呢，跟著你真的學會很多東西呢。」十娘的聲音又細細的傳來，帶著絲絲的笑聲。

    「衣服做完以後，還用熏香嗎？」十娘又開口問道，聲音裡帶著絲絲探問。

    「這個就不知道了，等世子妃的吩咐。世子妃一向不怎麼喜歡太濃的熏香，都是用干花瓣包到紗布裡熏衣服的。」

    另一個聲音響起，姜婆子心裡暗想，這定是另外一個秀娘了。」對虧姐姐提醒，我還想著要不要給小衣服熏香呢，聽您這麼一說，我可不敢了，若是犯了世子妃的忌諱難免要挨罰的。」十娘的聲音漸漸的低沉下去，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。

    「沒事，世子妃待人是最和善的，只要你用心做事，就是犯了一丁點錯誤，她也不會責怪你的。」柳枝笑著說道。

    「真的嗎？蘭亭姐，真的嗎？」十娘的聲音裡又帶了點雀躍。

    「是，世子妃是個極好的人，慢慢的你就會知道了。」蘭亭笑著說道，」你幫我看看有什麼顏色配比較好？你對顏色倒是挺有獨到的眼光的。世子妃是個刺繡的高手，她可是出師江南的金手指金嬤嬤的門下，咱們一定要細細的做活，才能入得了世子妃的眼。」

    聽到這裡屋子裡頓時沒有了聲音，姜婆子心思轉了一圈，正欲上前敲門，只聽到十娘又開口了：「世子妃的衣服都是針線房做嗎？」

    「是啊，除了那些很別緻的，咱們做不出來的，其餘的都是有針線房做的。」蘭亭笑著說道，「雖然不敢自誇能比得上香繡堂，但是也絕對不會給世子妃丟人的。」

    蘭亭的聲音裡就帶了絲絲得意，姜婆子心裡卻猛地抽了口氣，香繡堂那可是京都最出名的繡樓，尋常一件衣衫就值幾十兩，沒想到千禧居裡給世子妃做衣衫的繡娘，就敢說這樣的話，可見是有真本事的

  」那世子爺的衣衫呢？也是姐姐們做嗎？」十娘的聲音又傳了來，姜婆子怎麼聽都聽著這聲音裡有著幾分的緊張，她的神經也突然繃緊了，心跳也加速了。

    「世子爺的衣衫都是由世子妃做的，不過世子妃如今懷孕了，想必也沒有精神動針線了，誰知道會不會讓我們做？不過以前的時候都是由香繡堂做的，畢竟世子爺要經常出門的，衣衫是件大事。」柳枝淡淡的笑道，似乎沒把這件事情放到心上。

    「這樣啊。」十娘的聲音雖然極力掩飾了，可是姜婆子還是聽出了一絲失望，頓時她的臉就變色了

聽到這裡，姜婆子就上前敲了門，開門的正是十娘，一看到姜婆子頓時吃了——驚，忙問道：「您怎麼到這裡來了？」

    姜婆子笑著說道：「世子妃身邊要添人手，把我叫進來問問，若是有合適的帶幾個進來，我想著你娘常念叨你，就過來看看你，你可有什麼話捎給她，我給你遞個信。」

    十娘臉色微僵，忙說道：「您等一會。」說完就轉身進了繡房，姜婆子聽到她跟耶兩個繡娘說了幾句話，然後又轉身出來了，看著姜婆子說道：「姜媽媽，走吧，到我房間裡去。」

    姜婆子仔細的打量著十娘，只見她臉上帶著柔柔的笑容，嘴角淡淡的勾起，身上穿的是小ㄚ頭們得正經裝束。藕粉色的淨面比甲，下面是裙角繡花邊的長褲，細細的腰肢一扭一扭的往後面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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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一十八章喜訊

「姜媽媽，這是我給母親準備的一點東西，只是我已經是簽了死契的人，等閒不能出府的，等了好久，今兒個您來了正好幫我捎回去吧。」十娘笑著說道，那笑容裡帶著淡淡的憂傷，姜婆子看到她的臉，心裡又有些猶豫了，難道自己猜錯了嗎？？？

    接過一個小包袱，只見裡面放著幾塊繡好的絲帕，還有幾件衣衫，雖然不是很好的料子，但是看得出也能值些銀子。還有一包碎銀子，大約有七八兩的樣子。

    「這衣衫都是世子妃過年的時候賞下來的，我在府裡也穿不著，拿回去給我娘吧，要是沒錢的時候還能賣了換些錢急用。這些帕子是我得閒的時候繡的，每人一塊，剛好。還有這包碎銀子，是我這幾個月的月例，雖然不是很多，節儉著用，一家人半年也能過了，等過幾個月，我再攢了錢，您來的時候幫我捎回去。我在這裡不愁吃穿，不像家裡人，整天沒吃沒喝的。」

    十娘絮絮叨叨的說著，姜婆子看著十娘的眼光又變得柔和起來，這樣一個乖巧的孩子，怎麼會是壞蛋呢？也許世子妃多慮了吧？

    十娘把包袱緊緊地繫好，又從手腕上退下一個銀鐲子，塞到了姜婆子的手裡，然後說道：」辛苦姜媽媽了，我也沒什麼值錢的物事，這鐲子還是前幾日綠玉姐姐給的，就給媽媽打酒喝吧。」

    姜婆子立刻又推了回去，板起臉來說道：「你這是什麼話，我是那種人嗎'更何況我和你娘交情非淺，連你賣身的銀子都不曾賺過一分，又何況是這點小事。你放心好了，我保準替你送到，你娘也是個可憐人，若不是為了底下的那幾張嘴，又怎麼會捨得把你賣了？你自己多保重，在這裡做事一定要忠心，手腳麻利，世子妃到是個心善的人，只要你好好的表現，總有出頭的一天。你看她身邊的那些大ㄚ鬟，哪一個不是嫁的有體面？起先的華露姑娘聽說都被皇上親自冊封了縣主嫁到了塞外，聽說那人在草遇上也是很有權勢的，你呀，多張點心思，你嫁的好了，你底下的弟弟妹妹也有了依靠，明不明白？」

    姜婆子這麼一番敲打也算是盡了自己的心，明明白白的告訴十娘，跟著天然，只要你忠心耿耿，早晚有出頭的一天，可是若是心懷不軌，那就不好說了。

    十娘的臉色微微一變，隨即笑道：「姜媽媽說的是，世子妃真的是一個很善的人，我一定會聽媽媽的話的，您放心吧。」

    「我也該走了，畢竟不是自己家，也不好多耽擱，你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捎個信。我雖然本事不大，但是力所能及的，還是能可以的。」姜婆子收好了包袱舉步往外走去。

    十娘忙把她送出去，說道：」姜媽媽儘管放心，我一定會好好的，告訴我娘，讓她不用掛念我，我一切都好，有吃有喝有穿的，讓她照顧好自己還有爹爹、弟妹。」

    姜婆子點點頭，這才轉身去了，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，十娘才慢慢地收回了步子，臉上的笑容漸漸的隱去，轉頭看向了不遠處鳳娘的房間，嘴角露出一個冷笑。

    「就說了這些話？」天然看著華濃皺著眉頭問道。

    「是，姜婆子是這麼說的。」華濃擦擦鬢角的汗水，她剛在王府外見了姜媽媽，問了問她和十娘見面的情形。

    「現在十娘有事沒事的就往針線房跑嗎？」天然冷冷的問道，神色間恍如掛了一層寒霜，令人遍體生寒。

」是，沒事的時候你要找她一准在針線房就能找到。」華濃忙回道。

    天然站起身來，看著華濃說道：「明天開始讓十娘跟鳳娘在一起做工。」

    天然有些不明白的問道：「為什麼？」

    天然微微一笑，這才說道：「當你不知道敵人的意圖的時候，就要讓她們先內訌，咱們才好下手。

    鳳娘和十娘都不是省油的燈，把她倆放一塊，估計會是件很好玩的事情。」

    天然似笑非笑的看著華濃，然後又說道：「她們兩個最在乎什麼，你就讓她們兩個去搶什麼，明白了？」

    華濃想了好一會，才面帶喜色的問道：「奴婢曉得了，這就去準備。」

    華濃走後，天然站起身來在屋子裡慢慢的活動腰肢，來回的走動著，並不是她太過於小心眼，實在是那個十娘太令人不安了。如呆一個人完美到不會犯任何錯誤，而且和所有人不會起口角，那麼這人就真的是太可怕了。

    人嘛，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，難免都有些脾氣，小ㄚ頭們之間偶爾的拌嘴吵架，那也是常有的事情。可是連這最起碼的，人的本性最能體會的地方也被完美的包裝起來，能不令人起疑嗎'

  眼看著就晌午了，天然有些擔憂，杜月城怎麼還沒有回來？懷孕的人，情緒很容易不穩，於是把紅心喊了進來：」去外院看看世子爺回未了沒有？」

    紅心忙應聲去了，一掀簾子正好和綠玉打了個照面，只見綠玉臉上佈滿了笑意，忙低聲問道：「什麼事情這麼開心？」

    「表大奶奶生了……」綠玉說著就走了進去。

    表大奶奶？紅心皺著眉頭想著，突然間靈光一閃，表大奶奶不就是阿依阿嘉公主？想到這裡嘴角也翹了起來…

    「生了？什麼時候的事情？順不順利？」天然一股腦的問道，眉眼間全是笑意。

」咋兒晚上的事情，因為時間太晚了就沒打發人報信，今天才來送信。」綠玉笑著說道。

    「那生了個男孩還是女孩？」天然很好奇地問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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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一十九章動盪

報信的媽媽就在門外，我讓她進來親自給您說。」綠玉笑著說道，轉身去了。

    不多久，門簾就被掀了起來，走進來一個中年婦人，身上穿著棗紅色的萬字不斷頭的褙子，打扮得乾淨利落，喜氣盈盈的，進來先給天然磕了頭，不等天然發問就笑著說道：「生了個大胖小子，足有七斤重，母子平安，闔府上下都高興得不得了，洗三禮的時候，我們大夫人說了，就不請您過去了。不是我們怠慢，而是如今世子妃也是雙身子的人，時時處處的還是要注意安全的。等出了滿月，大夫人親自抱著孩子來給您請安……」

    天然聽著嘴角就揚起了笑意，大魚媽凡事還是想得那麼周到，於是點點頭說道：「你回去告訴舅媽，讓她不用一出了滿月就來，多過些日子，等小傢伙壯實一些再過來。這是個天大的喜訊，這可是大舅舅第一個孫子，想來他一定高興得不得了。回去後幫轉達一聲恭喜。」

    天然又對綠玉笑著說道：」把我提前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，讓這位媽媽一起帶回去。」

」是，奴婢這就去拿。」綠玉笑盈盈的應了，轉身去了內室，沒一會就端出了一個托盤，只見上面擺著一個赤金的長命如意鎖，一個事事如意的金項圈，還有一對小巧精緻的步步高陞玉牌，送的禮物都是吉祥如意的好兆頭。

    那報信的媽媽一看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，忙不迭的謝過了，把東西小心謹慎的梳了起來。綠玉又拿出一個十兩重的銀裸子，笑著說道：「這是給媽媽的賞錢，這樣的大喜事咱們都跟著拈拈光……」

    那媽媽笑著收下了，十兩銀子的打賞確實是已經很高了，這世子妃出手果然大方，臉上的笑容更盛了。

    送走了那位報信的媽媽，天然剛想要回屋躺一會，累了一上午覺得乏了，杜月城在這當口回未了，臉上還隱隱帶著怒容，天然一見讓周圍時候的ㄚ頭都下去了，輕扯著他的衣袖問道：「發生麼事情了？很少見你這麼生氣的？」

    杜月城二話沒說，伸手把天然擁進懷裡，天然緊貼在他的胸口，能清晰的聽到他的胸膛一顫一顫的起伏著，許久不曾見他這麼生氣了……

    過了好一會，天然聽到杜月城長歎一口氣，緩緩的說道：「嘉木關守將宋元達不聽號令，擅自出兵，以為能趁著草原上形勢混亂的時候撿個便宜，誰知道反而中了敵人的埋伏，精兵五千全被圍殲。」

    天然身子一僵，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杜月城，下意識的問道：」宋元達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'他一個小小的守將怎麼就能幹指揮兵馬出城，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!」

    杜月城，低歎一聲，輕輕地在天然的耳邊說道：「宋元達是威北侯的屬下……」

    話沒有說完，但是天然已經明白過來了，宋元達是威北侯的屬下，而威北侯是當今皇后的親弟弟，這裡面一定牽涉到一些宮闈秘辛，天然不由的就想到了身懷六甲的靜妃，這個時候，皇后做出這樣的動作，究竟意欲何為？

    「靜妃還好吧？」天然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，開口問道。

    杜月城搖搖頭，說道：「不知道，今兒半晌午白仲遙被急急忙忙的宣進了宮，皇上也突然丟下了早朝去了後宮，但是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，不知道是不是靜妃出事了。」

    天然的一顆心頓時不安起來，只可惜她在皇宮之外一點忙也幫不上，只能乾著急。「你在後宮裡不是有相熟的人嗎？能不能打探到一點消息？」

」皇上親自下了令，誰敢在這個時候傳話，那不是找死嗎？」杜月城輕歎一聲，而後又說道：」後宮裡的事情不是咱們該管的，可是嘉木關的事情卻不能不理會。皇后示意威北侯貿然出征為的不過是想要鞏固太子的地位，可是這一步棋實在是犯了皇上的忌諱，皇上最討厭後宮干政，再加上威北侯本就是外戚，還是由兵權的將領，這一次還不知道會發生麼樣的事情呢？」

    天然沉默不語，外戚這兩個字，在中國的歷史上被提起過無數次，多少人家興與外戚又敗於外戚，她一直以為威北侯是個很聰明的人，他的妻子也是個很聰慧的人，怎麼就能走了這麼愚蠢的一步……」那皇上是什麼意思？」天然緊張的問道，塞外一役五千餘人盡數被殲，這可是在明夏國歷史上也不曾有過的屈辱，難怪皇帝會震驚了。

    「威北侯被關進了天牢等候三司會審，嘉木關不能無人鎮守，李格非已經星夜前往了。他是跟了我多年的，有他去我也放心一些。」杜月城低歎一聲，神色間滿是疲憊。

    天然一直覺得宋元達這個名字很熟悉，仔細的回想一下，才突然間想起，這宋元達還曾經跟著杜月城平過蜀中之論，也是個將才。如今看來，他是做了皇權爭鬥的犧牲品了。

    這一次，皇上派了李格非這個曾經在杜月城手下做過參將的人去鎮守嘉木關，是不是有試探的意味呢？想到這裡天然的心又揪了起來，一個不慎，只怕轉眼間就會落得威北侯一樣的下場。

」李格非是你的屬下，皇上派他去，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？」天然終於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，杜月城雖然已經交了兵符，但是他在軍中還是有一定的威望的。

    杜月城拍拍天然的肩膀，說道：「你不用擔心，我們只要保持中立，不偏向任何一方，相信就不會有什麼事情的。」

    天然點點頭，皇帝這一出手不過是在向所有的人說，我還活得好好的，我還年輕力壯，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爭奪儲位了？這麼乾脆利落的把威北侯下了天牢，這其中也不過是有殺雞做猴的意思。

    「不知道王爺和王妃怎麼樣了？真的是好擔心。」天然輕輕地說道，突然想起一個問題，看著杜月城問道：「圍殲宋元達兵馬的是誰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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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二十章皇帝的苦心

杜月城聽到天然的問題，臉色微僵，良久才說道：」碩德八刺的人。」

    天然頓時無語了，居然會是碩德八刺的人？突然間，天然臉色一暗，看著杜月城，問道：「塞外的情形穩定下來了？碩德八刺控制了草原？」

    「目前還不是很清楚，因為老頭子和母妃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，誰也不敢肯定。不過看到碩德八刺以三千兵馬居然把宋元達五千人給消滅了，由此可以看出塞外人的強悼。五千個人啊，就因為宮裡的爭鬥白白的失去了生命，也就難怪皇上會震怒了。」杜月城難掩聲音裡的怒氣，天然知道他也痛心，五千條生命啊…

    「鐵達拉王也不知道怎麼樣了？王爺和母妃現在可好？還有華露，還有宋堅……」天然的聲音漸漸地淡了下去，她不知道草原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可是看到碩德八刺能這麼快的就控制了嘉木關以 外的草原，想必他和鐵達拉王的爭鬥中也算是小有勝利了。

    兩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，不能否認的，這一場兩方勢力的較量，誰也沒有得了好處，皇后未雨綢繆的想要為太子打下根基，沒想到反而陷入這種僵局，現在來說她是最痛苦的一個吧。還有靜妃，她不知道怎麼樣了，白仲遙都被急招進去了，難道是肚子裡的寶寶有事情了嗎？

    按理說，這次嘉木關出了大事，換防的話應該是杜月城前去，畢竟騎兵營一直是由杜月城在負責，可是皇上卻沒有讓他去，反而讓李格非去了，這裡面也有點耐人尋思的意味。

    靜妃和天然關係一直很親密，不用說天然肯定是要支持靜妃的，現如今皇后和靜妃斗的正狠，威北侯被下了天牢，皇后就等於失去了左膀右臂，若是在這個時候杜月城再領兵鎮守嘉木關，明眼的人都會看出，靜妃這邊實力大增，此消彼長，大概皇帝也不願意看到後宮裡一人獨大的情況吧，所以才沒又讓杜月城領兵出征。

    天然無奈的歎口氣，在這場鬥爭中，並肩王府並不曾說過要站在哪一方，可是就是不說，以靜妃和天然的關係別人也早已經自動的將他們歸為一夥了，更何況，天然也絕對不會真的看著靜妃不管的，她們畢竟來自同一個地方。

    杜月成是受了天然的連累，天然破有些內疚的說道：「若不是我和靜妃關係親密，這次領兵鎮守的人就是你了。」

    杜月城聽到天然這麼一說，臉色微楞，沒想到這麼一會的功夫，天然居然想得這麼透徹，於是拍拍她的手說道：「這不關你的事情，一朝天子一朝臣，這是很正常不過的。其實這也是皇上的一片好意，並肩王府要想世世代代昌盛下去，耶就要保持中立。但是呢，你和靜妃關係匪淺，皇上呢又那麼喜歡靜妃，他既不想看著靜妃被皇后壓制受氣，又不想靜妃做大亂了朝綱，皇上也很為難。他沒有讓我出征，其實是在為靜妃著想呢。」

    天然有些不解的看著杜月城，問道：」這就是為靜妃著想？皇上要真是愛著靜妃的，就該給她一個好的環境，讓她專心養胎，而不是陷入這些爾虞我詐的宮斗中去。」

    杜月城搖搖頭說道：」皇上就是有心也不敢這麼做，你要知道皇后可不是一般的女人，當年皇上剛登基的時候，三王發生叛亂，那時候皇上的根基很淺，簡直就是舉步維艱，是皇后親自逼著自己搖擺不定的的父親拿出兵符調動兵馬守護皇城。當時京都有很多大臣都是搖擺不定的，皇上和老頭子整天忙著抵禦外敵，是皇后親自一家家的走訪那些大臣的家屬，勸說他們支持皇上，有了皇后的親自承諾，京都這才人心漸穩，以至於有了後來的平叛大捷。

    皇后對於皇上而言，並不是只是一個妻子，更多的是一種敬重。就是這份敬重，無論皇后犯下什麼樣的過錯，皇上永遠不可能殺了她或者廢了她。皇上這次之所以沒讓我去接管嘉木關，一來是想讓皇后安心，不至於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來，二來，皇上這是在為靜妃鋪路，為她積蓄可以和皇后對抗的力量。

    杜月城沒有再說下去，但是天然已經明白了，一個是相濡以沫的妻子，一個是相愛深深的女人，皇上不希望她們任何一個人受傷，所以努力的維持著平衡，第一次，生平第一次，天然對當今聖上敬重起來。

    「他想要做一個好皇帝，很容易，想做一個好丈夫也很容易，但是想要兩者兼得，只怕沒那麼容易了。」天然輕聲的說道，此時此刻她不知道替靜妃該喜還是該憂。

    杜月城點點頭，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兩全其美的事情？就如同自己一樣，想要得到天然的真心，那就要捨棄天下其餘的女子，一生一世只守護她一人，有捨才有得。

    「等晚些的時候白先生回來的時候，你去問問靜妃的情況，我真的很擔心，只要她沒事我才能安心。」

天然看著杜月城說道，既然皇上已經安排杜家為靜妃的後盾，那並肩王府也只有接受了。

    杜月城點點頭，站起身來說道：」不要管那些事情了，目前最重要的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，外面的事情有我呢。都這時候了，先去吃午飯吧，栽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。」

    聽到杜月城轉移了話題，天然知道他是怕自己過於的勞神憂思對身體不好，於是就順從他的心意的說道：」剛才天府來送喜信了，阿依阿嘉公主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。」

    杜月城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，說道：「這下有了孩子，她也該收心了，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。」

    天然倒沒有想到杜月城先想起這個，頓時一笑，又想起了前幾日她托付給了沈落陽的事情，於是問道；「小公爺那邊有消息了嗎？那四間鋪子知道誰是東家了嗎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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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          待       ※               ※          續            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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